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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深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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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真的是禁不起想, 至少阮清綺是越想越覺得蕭景廷這麽個心機深沈之人忽然與她推心置腹,肯定是別有居心, 另有圖謀。

所以,她看著蕭景廷的眼神也越發警惕。

被人這樣看著,蕭景廷自也沒什麽好心情。只是,他素來厭煩解釋, 哪怕被阮清綺這般懷疑, 也不過是冷睨了人一眼,淡淡的反問了一句:“難道不是你先問的朕?”

雖蕭景廷語聲平淡,阮清綺還是很敏銳的覺察出了其中隱隱的不悅。她回過神來, 連忙收回目光, 反應極快的轉開話題:“前面那幾株梅花樹乃是先帝為太後親手手植,陛下可要去看看?”

說著, 阮清綺上前幾步,擡起手,指了指不遠處那幾株梅花樹。

因著這幾株梅花樹乃是孝成帝為陸太後手植的,意義不凡,尤顯特別,以至於坤元宮周近也只有這麽幾株的梅花樹。這麽看著,那幾株梅花樹多少還是有些孤單的。不過梅花品行高潔冷傲,就只這麽幾株, 倒也別有意境。

因已是將近正月,枝頭的梅花已不覆盛時,只有零星的幾朵紅梅正開在枝頭, 仍舊如胭脂般的明艷,淩霜傲雪。

蕭景廷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幾眼,神色如常,語氣裏卻帶了些微的譏誚:“這樣的物件,你要喜歡看,宮裏到處都是。”

阮清綺立時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事實上,如陸太後與孝成帝這般的帝後,實是大周開國以來的獨一份。

孝成帝還是太子時,身邊就只這麽個太子妃。登基後,百官請孝成帝為子嗣計,廣開後宮,選秀納妃,孝成帝卻不肯應。他為著陸太後虛六宮,獨寵一人,當真是如民間夫婦一般一夫一妻,同起同臥。

雖說朝臣一開始也因著子嗣之事多有微詞,可陸太後先後生下一兒一女,帝後二人更是恩恩愛愛二十年,從未有改。

時日一久,宮內宮外也都默認了這個事實。而宮外更是愛用帝後恩愛這一典範來編寫話本故事,傳頌帝後的愛情,一時間當真有幾分“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意味。

以孝成帝待陸太後這心,在坤元宮邊上為愛妻手植梅花樹不過是小事罷了,這宮裏頭必是還有許多的“帝後愛情結晶”,正如蕭景廷所說的那樣“你要喜歡看,宮裏到處都是”。

只是,這帝後恩愛的愛情故事傳頌了二十餘年,偏偏在孝成帝死前又冒出個蕭景廷。

蕭景廷的存在就像是打在陸太後臉上的巴掌,陸太後滿心的憋悶,氣恨難言,便是外頭自然也少不了議論。

至於蕭景廷,他作為當事人,心裏多半也是不好受。

畢竟,蕭景廷的出生本就是始於孝成帝酒後的一次意外,出生後又被養在冷宮裏。那時候,上有恩愛如一人的帝後,下有明德太子,蕭景廷純粹就是個多餘的存在,哪怕活著也得瞞著帝後,更見不得人。

作為這麽個見不得人的庶子,蕭景廷多半是從懂事起便要學著提心吊膽,艱難求生。他的厭食癥說不得也是因此而來的.....

想到這裏,阮清綺不知怎的也有些莫名的情緒,心下微軟,重又回頭去看蕭景廷。

斜陽悄悄地落下,天邊最後一縷暮色似也跟著沈了下去,一時間天地都跟著暗了下來。

昏沈而又模糊的光線裏,蕭景廷的側臉線條也柔和了許多,他凝視著不遠處的幾株紅梅,薄唇輕抿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阮清綺主動開口道:“畢竟是先帝待太後的一片心意,要不,還是叫人把這幾株梅花樹移去慈寧宮吧?”

蕭景廷回頭看她一眼,眼中神色微深。

不知怎的,阮清綺隱約能從他那張冷淡的面容裏看出縱容的意味,想了想,便試探著道:“我本就覺著,這裏這麽幾株梅花樹,看著未免孤單。等這幾株梅花樹移去慈寧宮,陛下不若也給我種幾株桃花樹?反正,馬上就要開春了,想必很快就能看見桃花開了。”

蕭景廷並未立時應下,反倒先問了一句:“怎麽是桃花?”

頓了頓,又點評道:“俗氣。”

自來,梅蘭竹菊便並稱花中四君子,分別象征著傲、幽、堅、淡這四種君子品性。陸太後容貌明艷照人,脾氣卻很有些倨傲冷淡,孝成帝為她種梅花,自然是暗讚她如梅花般高潔冷傲,人卻如梅花般明艷。

與之相較,阮清綺選桃花,自然就顯得有些俗氣了。

阮清綺卻不管這個,只順著話道:“這有什麽,我就喜歡俗的、熱鬧些的。”

蕭景廷只垂眸看她,一時未言。

阮清綺便伸手拉著他的袖子,拉著人往前走了幾步,擡手往邊上一揮,頗有些揮斥方遒的豪邁氣勢:“而且,我還想種多種一些呢。若是只有幾株桃花的話,未免也太冷清了。還是要成片成林,這樣等花開了,才是如雲如霞,雲蒸霞蔚一般。”

蕭景廷在側看著她揮手示意,不免也揚了揚唇。

不過,蕭景廷很快便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孝成帝只種幾株自然沒什麽。阮清綺雄心壯志要種個桃花林,若真是要蕭景廷自己動手,只怕種樹種到明年開春也種不完吧?

所以,蕭景廷鐵石心腸的拒絕了阮清綺的美好設想,淡淡道:“行了,回去吧。”

阮清綺被他打斷思緒,多少有些不樂意,回頭瞪他一眼。

蕭景廷神色如常:“你要做夢,還是先回殿裏,沐浴更衣,把被子蓋上再做吧。”

阮清綺:“.......”真的是太過分了,就不許人有點兒夢想?!

雖然知道你是狗皇帝,可你未免也太狗了一點吧?!

......

大概是阮清綺心裏罵的太厲害,又或者說蕭景廷這人真的是太狗了,反遭了報應。這日夜裏,阮清綺沾著枕頭便睡了,蕭景廷倒是久違的失眠了。

事實上,因為厭食癥的緣故,蕭景廷的睡眠一直不大好,太醫暗地裏也給他開過一段時間的安眠湯藥,只是這種藥喝多了後效果便越來越差,而且蕭景廷也很討厭自己喝過藥後那種遲鈍且又困頓的反應,熬過初登基時那一段最難熬的時間後,他很少再用那個湯藥了。

所以,有時候,他是真的很討厭阮清綺。

她這人看上去又白又胖,本就不大符合蕭景廷的審美,渾身上下幾乎是戳著他厭惡的點長的。偏她胃口也好,吃吃喝喝,沒心沒肺,這就更讓蕭景廷討厭了。

哪怕因為減肥的緣故,阮清綺有許多東西都不能吃,可她仍舊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給她自己張羅吃的,時不時的還要想著吃個蘋果或是點心獎勵自己,每天都是沾著枕頭就能睡著.......

蕭景廷在側看著,真的很難不討厭她。

可是,偏偏是在他討厭的阮清綺身邊,他偶爾也能看著她用膳時那掙紮氣苦的模樣動個幾筷子。偶爾,躺在她身側,閉著眼睛聽著她綿長的呼吸,感覺著溫熱的體溫與淡淡的幽香,他也能夠得到些微的安眠。

所以,哪怕後宮上下議論紛紛,他也依舊時常往坤元宮來。只是,不知怎的,今日他竟是有些睡不著,閉著眼睛醞釀了許久的睡意,到了最後依舊是睡不著。久違的失眠令他的心情也有些煩躁起來,再側頭去看邊上那睡得正香的阮清綺便又覺著更加不喜了。

於是,蕭景廷伸出手,掐了掐阮清綺的臉頰。

肉乎乎的,又熱又軟。

蕭景廷下意識的收了收指甲,只用指腹掐著,稍稍用了點力氣。

然而,阮清綺的睡眠一向好,這會兒實在是睡得沈了,哪怕被人這麽掐著臉頰,她也不過是皺了皺鼻子,然後便接著睡。

蕭景廷心情就更不好了,想了想,松開了掐著阮清綺臉頰的手,反倒去掐她的鼻子。

這一下子,阮清綺終於被折騰得睜開了眼睛,她腦子還是一團迷糊,只下意識的去推蕭景廷的手,含糊問道:“怎麽了?”

蕭景廷沒有半分睡意,聲調也十分冷定:“朕睡不著。”

阮清綺:“......你睡不著,掐我做什麽?”她初醒,此時的意識本就十分迷糊,聽著蕭景廷這沒頭沒尾的話,更是理不出半點的邏輯來。

然而,蕭景廷沈默著沒有應聲。

阮清綺也終於清醒了幾分,在他的沈默裏讀出了他的潛臺詞:我睡不著,你也別想睡。

真的,阮清綺雖然偷偷地在心裏罵過蕭景廷好幾次的狗皇帝,可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真心實意的又罵了一聲:狗皇帝去死!

罵過後,阮清綺還是不得不打著哈氣轉過身來去看他,困倦的哄道:“要不,你閉著眼睛數一二三四.......數著數著就能睡著了........”

說著,阮清綺睡眼蓬松,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眸子含著水汽,霧蒙蒙的,亮晶晶的。

蕭景廷卻不應聲,只搖了搖頭。

阮清綺耐下性子,忍著氣問道:“那你還想怎麽樣?”

蕭景廷想了想,才道:“朕頭有些疼。”

阮清綺:“給你叫太醫?”

蕭景廷:“你替朕按一按。”

阮清綺心裏再一次的罵了一聲狗皇帝,嘴上則是道:“我不懂這個,要不還是叫宮人過來吧。”

說著,阮清綺的語氣也真心實意了些,特意道:“我沐浴後也愛叫人給我按一按,坤元宮裏還是有幾個宮人手法不錯的。”

蕭景廷不為所動,只是道:“你來。”

阮清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揣著一肚子的起床氣半坐起來,伸手給他按揉頭部。

正所謂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阮清綺好歹也是享受過皇家SPA的人,雖然不大懂這些但還是有幾下子的。

尤其是阮清綺人生得胖,手也是肉嘟嘟的,指腹柔軟溫熱,按在額角時確實是舒服。

蕭景廷閉著眼睛,感受到那溫熱而又柔軟的觸感,先是下意識的緊繃,然後又放松下來,暗暗的舒了口氣。

只不過,阮清綺心不甘情不願,給人按摩時也不大上心,反倒是開小差想著蕭景廷的厭食癥:說起來,厭食癥雖然只是不怎麽吃東西但還是很傷身體的,還會附帶上許多負面癥狀,比如說失眠,比如說某方面興趣減少.......

想到這裏,阮清綺手上動作一頓,眼角餘光不知怎的就往蕭景廷的某處瞥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到現在,真的是非常對不起,明天盡量給大家雙更~

大家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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